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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洛霍夫的巨著《靜靜的頓河》是否為其本人所作?長久以來一直受到許多人的質疑。會有這樣的質疑產生,主要是來自於他寫成此書第一部時的年紀,才只有年輕的二十一歲........

第一章、前言

肖洛霍夫的巨著《靜靜的頓河》是否為其本人所作?長久以來一直受到許多人的質疑。會有這樣的質疑產生,主要是來自於他寫成此書第一部時的年紀,才只有年輕的二十一歲。懷疑論者多認為,以當時這樣青澀的年紀,如何能夠建構出《靜靜的頓河》中那般壯盛如史詩的場景、並用細膩的筆觸溝通了故事中人物和讀者的心靈?相關論爭一值持續了半世紀之久,更疑其剽竊他人原稿增刪而成。然之後陸續發現的佐證和手稿現已還給肖洛霍夫一身清白,更證明真正不朽巨著只有隨時代更替益加明亮,而不會被湮滅在漫漫時間長河裡。

肖霍洛夫在當時蘇聯國內不同政治氣氛下人生有起有落。如1985年蘇聯發生政治地震[1],波及文壇,亦曾殃及肖洛霍夫。那些曾經以肖洛霍夫爲飯碗的“肖學家”們竟迅疾改弦更張,爲他唱讚歌的文章墨迹未乾,就對這位頓河之子濫施拳腳,肆意辱駡。我試圖理解在政治力的運作下,肖洛霍夫如何由盛轉衰而後再度重新受到重視的過程。

本文第二章第一節將對肖洛霍夫作一仔細的閱讀,一一的抽離其對於蘇聯國內文壇、社會,乃至於現今「新俄國」[2]和世界的影響。第二節並將對真假手稿之爭到平反底定之時,作一概括性的介紹。並將該節定名為「漂浮的半世紀」,指其五十年之間各種論爭和批判,飄搖動盪這部巨著但仍無損其價值的過程。第三節中更以一「最後的焚稿事件」[3],作為對肖洛霍夫其人剛烈耿直個性所下的一個註腳。

第三章將視角拉回並鎖定在《靜靜的頓河》這本巨著上,從文學角度試加評析,並根據現有文獻、專論、讀書筆記資料等,吸收其滋養,期能在《靜靜的頓河》中抽離出值得讚頌的元素,呼應肖洛霍夫之所以獲得諾貝爾文學獎殊榮之究竟。

第四章中提出《靜靜的頓河》書中主角葛利高裏,在肖洛霍夫現實生活的是哪一位朋友或人物的投影,以所蒐集到的相關資料,作一整理。

第五章將舉出一位致力於為肖洛霍夫平反的前蘇聯社會學家─奧西波夫。敘述他窮畢生之力論戰群雄,為肖洛霍夫洗刷污名並還其清白的過程。

文末並將眾多參閱書目條舉羅列,由於筆者不諳俄文,無法對於所有史料資訊做「第一手」的引用和研究。只能借力於前人研究的成果上,試圖再向前伸出一點腳步。再這裡亦一併致謝。

第二章、關於「肖洛霍夫」

第一節、光環

肖洛霍夫以他在文學上的卓越成就和高尚的品格贏得了世人的尊敬與愛戴,在他身上集中了其他蘇聯作家所沒有的特點,茲將這些特點抽離出來並羅列於下。

無懼歷史檢驗的蘇聯作家。二十世紀初舊沙俄倒台而新興蘇聯甫成立,國內政權異位,無產階級和資產階級由合作到分立對抗,革命大旗鋪天蓋地的席捲全國。正當社會由動盪不平正要轉趨安靜休息前又遇上第一次世界大戰,法西斯主義入侵國土再度帶來烽火。年輕的肖洛霍夫,血液中留著驍勇善戰因子的哥薩克人,浸泡在血和火的煉獄下,將其內心的澎湃激動同冷酷無情的真實事件結合在一起,孕育出這部不朽的作品《靜靜的頓河》。將二十世紀初處於極大變革時代的社會下,人民的掙扎和奮鬥給真實的再現。不象其他蘇聯時代的作品,如奧斯特洛夫斯基的《鋼鐵是怎樣煉成的》[4]、法捷耶夫的《青年近衛軍》[5]、馬雅可夫斯基[6]的政治長詩等帶有極強的政治色彩。因此蘇聯解體後,許多蘇聯作家的作品都在書店裏消失了,唯有肖洛霍夫的作品以及許多有關他的論著、傳記、回憶錄等仍然擺放在書架上。甚至他的一些作品還被編成簡易讀本列入中小學生的課外讀物,這在前蘇聯作家中是不多見的。

   影響世界文壇的蘇聯作家。《靜靜的頓河》這部小說問世後不久,1928年11月1日德國《紅旗報》即介紹了這部作品,這是外國媒體對它最早的報導。從30年代初開始,世界許多國家陸續出版了這部作品,並多次再版。僅瑞典在1930—1943年間就出版了11次。1931年中國上海神州國光社出版了從英文翻譯、由魯迅編輯的《靜靜的頓河》第一、二部,1941年出版了第三、四部,1980年又出版了從俄文翻譯的中文版第1——4部,印數達12萬套,1982年再版25萬套。《靜靜的頓河》問世70多年來,共被翻譯成92種文字出版,並被多次改編成電影、電視連續劇和話劇等,是被改編成其他藝術形式最多的蘇聯文學作品。一部作品在世界上擁有如此持久、廣泛的影響力,這是任何其他蘇聯作家所無法企及的。

緊緊綑綁于故鄉的蘇聯作家。在與肖洛霍夫同時代的蘇聯作家當中,找不出第二位像他一樣將自己緊緊綑綁在故鄉土地上。除了年輕時代求學、創業,成名後出差、開會和出國訪問,以及戰爭時期上前線之外,肖洛霍夫幾乎就沒有離開過故鄉。戰後,國家撥款爲科學院院士在莫斯科建別墅,而肖洛霍夫則堅持把住宅建在了頓河邊。肖洛霍夫生長在頓河岸邊,他熟悉這裏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瞭解當地人民的喜怒哀樂,用自己全部的生命力獻給了他深深眷戀著的故土,所以他才能夠創作出如此有生活、有厚度、有力度的驚世之作。

為民立命的蘇聯作家。在1932年的農業集體化運動中,連農民的種子糧都被強行征光,結果造成1933年的大饑荒。心急如焚的肖洛霍夫直接寫信給史達林,請求“無論如何要留下種子”。在1938年的大肅反中,人人自危,恐怖籠罩了全國。看到當地幾百名幹部相繼被捕,肖洛霍夫不顧個人安危,冒著殺頭的危險多次上書史達林,不但毫無結果,反而差點被捕。幸虧他事先得到消息,連夜秘密出走,輾轉到莫斯科求見史達林,才得以保住了性命。他曾因上游地區向頓河排汙而怒不可遏地發電報給俄聯邦部長會議主席。1960年他曾將所獲列寧獎金全部捐給他童年的故鄉卡爾琴建學校,故鄉的人民感謝他,但他卻風趣地說:“我拿來的只是鈕扣,而大衣是蘇維埃政權給的”。如今,當漂亮寬暢的學校裏傳出孩子們的朗朗讀書聲時,頓河人民又怎能不懷念這位與他們血肉相連的頓河之子。

深受當局讚佩的蘇聯作家。肖洛霍夫以他的才華和人品,不僅贏得了普通百姓的愛戴,也得到了幾代蘇聯領導人的首肯。史達林看了他的小說後評價說:“肖洛霍夫的確有著非凡的藝術才華。”僅1931一1940年間,肖洛霍夫就受到史達林12次接見,他是當時能直接覲見史達林的爲數不多的蘇聯作家之一。赫魯雪夫更是把肖洛霍夫視爲知己,1959年他訪美時,指名讓肖洛霍夫夫婦隨行。他邀請肖洛霍夫到他的別墅度假,並千里迢迢專程跑到肖家去坐客。

    肖洛霍夫淡薄名利,1946年他婉言謝絕了史達林曾要他出任蘇聯作協總書記一職的建議。但歷史是公證的,他是獲得榮譽最多的蘇聯作家:他是蘇共中央委員,最高蘇維埃代表,蘇聯科學院院士,蘇聯作協理事會書記,兩次獲得蘇聯社會主義勞動英雄稱號,列寧獎金、蘇聯國家獎金和諾貝爾獎獲得者。

    最能引發爭議的蘇聯作家。1928年《靜靜的頓河》發表之後,正當肖洛霍夫聲譽鵲起之時,卻發生了幾件意想不到的事:一是小說主人公葛利高裏的原型哈爾拉比.葉爾馬科夫以反革命罪被槍決(詳見本文第四章)(直到1989年才平反昭雪),二是人們發現了頓河地區哥薩克的早期作家費‧德‧克留科夫[7](1870——1920年)創作的小說《在頓河上》的手稿片斷和照片。科羅連科[8]說他是“第一位真實反映頓河風情的文學家”,因此曾經有相當長一段時間,他被認爲是《靜靜的頓河》的原作者。1928年11月,《錘頭》雜誌載文首先發難,提出質疑。文章認爲,肖洛霍夫一個22歲的年輕人不可能寫出這樣的作品,克留科夫才是小說真正的作者。此後這種懷疑和爭論延續了幾十年,直到肖洛霍夫死都沒有蓋棺定論,就連著名蘇聯作家、持不同政見者索忍尼辛也對小說的作者表示懷疑,並爲此於1974年在巴黎出版了一本小冊子,名爲《靜靜頓河的馬鐙子》。

第二節、半世紀的漂浮

     據肖洛霍夫本人回憶,他自己的一部分手稿曾存放在維什卡的家中。衛國戰爭爆發後,他於1942年回過一趟家,將最重要的一部分手稿裝在一個鐵皮包的木箱子裏,交給內務人民委員會維什卡區分處保管,其餘手稿仍存放在家中,後維什卡遭到德軍轟炸,手稿失散。戰後蘇軍曾在房屋的廢墟中找到一部分,主要是小說第三、四部的手稿,且殘缺不全,共有140頁。還有一部分最珍貴的手稿,肖洛霍夫曾於1940年帶到莫斯科準備交給蘇聯作家委員會審查,後將其交由他最信任的朋友瓦西裏·庫達紹夫代爲保管。不久,衛國戰爭爆發,庫達紹夫應徵入伍,並在戰爭中陣亡。他死後,手稿就落在了他妻子葉麥麗婭諾夫娜手中。戰後,肖洛霍夫的家人曾找過她,但她一口咬定手稿因多次搬家丟失了。直到1989年,莫斯科一位精明的記者科洛德內依探聽到了這個秘密,並於1990—94年間先後在蘇聯一些媒體披露了這一消息。但因受持稿人之托,他拒絕透露詳情。後來他寫了一本書,名字叫《我是怎樣找到〈靜靜的頓河〉的》。1995年和1997年葉麥麗婭諾夫娜和她唯一的女兒相繼患癌症死去,手稿從此下落不明。

    高爾基世界文學院積極參與了尋找手稿的工作,並通過內務部找到了持稿人。他們建議對方或捐出手稿,或由國家收購,但要價不能太高。而持搞人則堅持要價50萬美元,否則將手稿拿到索斯比拍賣行公開拍賣。萬般無耐的文學院只好向普京求援。普京非常重視此事,立即責成總理卡西亞諾夫“協助解決”,於是事情很快便得到了解決。這批失而復得的是《靜靜的頓河》第一、二部的手稿,共有885頁,其中605頁是肖洛霍夫親筆所寫,另外280頁是由他的夫人瑪麗婭·彼得羅夫娜眷抄的。至此,這場長達70餘年的歷史遺案終於有了一個令人滿意的結果,徹底洗刷了肖洛霍夫蒙受的不白之冤。

     肖洛霍夫不僅在國內獲得了很高的榮譽,而且得到了包括西方國家在內的世界的公認,1965年他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就充分說明了這一點。而相當多的蘇聯作家在國內紅得發紫,卻在西方國家被否認;或在西方國家受到讚揚,卻在國內遭到封殺。這恰恰表明肖洛霍夫的作品是跨越政治、歷史、地域、種族和文化的,是屬於全世界的。所以不論時代如何變遷,也不論他生前還是死後,才能享有如此多的殊榮,得到世界五大洲不同國度、不同民族、不同信仰和不同時代人們的認同,而這正是他的可貴之處和他與許多蘇聯作家的根本區別。肖洛霍夫創造了一個過去無人能比,今後不再會有的蘇聯文學史上的奇觀。

第三節、最後焚稿事件

    20世紀70年代初,布里茲涅夫對肖洛霍夫說:“你別往傷口上撒鹽了。”肖洛霍夫聽了回家就氣憤地對家人說:“看來黨不再需要我寫戰爭與戰前生活的小說了。”接著就把他最後一部長篇小說《他們爲祖國而戰》(其中部分章節曾發表)的手稿一把火燒掉了”[9]肖洛霍夫會有這樣的焚稿舉動,其實是悲憤之下的消極抗爭,當一向秉持將人民利益擺在第一位的良心理念,受到政治力的無情批判和衝撞。肖洛霍夫理解到他無法達到積極的現狀改變戰果,只好選擇採取這樣的方式來消極展現悲痛的控訴。這可以說是一個作家無法主宰自己命運時讓自己保持的最後一點尊嚴的作為。

《他們爲祖國而戰》早在1943至1944年在《真理報》和《紅星報》上同時分章連載,後來又被搬上銀幕,由著名導演邦達楚克任導演並自演主角,反應很好。這部小說的部分章節發表後我曾把它譯成中文。雖然沒有讀到全文,但在我的印象中,這部長篇仍表現了肖洛霍夫創作的一貫特色:以細膩的筆觸描寫普通人(這裏是戰士和下級軍官)的日常生活(主要是戰鬥生活),他們的悲歡離合,他們的喜怒哀樂,真實,生動,又處處流露出對人的愛和對法西斯敵人的恨。也可以說通過戰士平凡的戰鬥生活,深刻地反映出蘇聯人民在衛國戰爭中的大愛大恨。

    1941年6月22日希特勒入侵蘇聯,肖洛霍夫立刻投入戰鬥,先後擔任《真理報》和《紅星報》記者,寫了不少戰地通訊和以戰爭爲題材的短篇小說。其中1942年發表的《學會仇恨》一篇對培養蘇聯人民仇恨法西斯的感情起了特別重大的作用。茲引用翻譯本節錄部份情節於下:

    “她躺在被蹂躪的土豆莖上,一個小姑娘,簡直還是個孩子呢,周圍則狼藉著染血的練習簿和教科書……她的臉被軍刀砍得血肉模糊,手裏卻緊握著一個打開的書包。我們拿雨衣蓋住她的身體,默默地站在一旁。後來戰士們都默默地走散了,可我仍站著,仿佛精神錯亂,嘴裏喃喃地念著:‘巴爾科夫、巴洛文金編,自然地理,中學教科書。’這是我在草上看到的一本教科書。這本教科書我是熟識的。我的女兒也在念五年級。”


    肖洛霍夫完整的參加了四年衛國戰爭,同第一縣戰士們站在一起,他飽覽了戰爭的殘酷、人民的苦難,深深體會到人民的感情,更何況他自己也遭遇到家破人亡的悲劇。在前線,他曾幾次遇險。再者,他的母親就是當敵機轟炸他家鄉維約申斯克鎮時在家門口被炸死的。

    肖洛霍夫就是這樣通過親身經歷懂得了戰爭,並培養了對法西斯的深仇大恨。有了這樣豐富的生活經歷和刻骨銘心的感情,再加上傑出的藝術才華,肖洛霍夫才能創造出震撼人心的戰爭小說,贏得千百萬讀者的心。因此,他作爲一位有良心的老作家怎麽也無法接受總書記對他的警告,以致含恨焚毀《他們爲祖國而戰》的全部手稿!

    肖洛霍夫在1965年獲諾貝爾文學獎,在瑞典的發獎儀式上說:“我作爲一個作家,無論過去和現在都認爲自己的天職在於,用我過去和將來的一切作品,向勞動的人民、建設的人民、英雄的人民表示敬意……我希望我的書,能夠幫助人們變得更完美,心靈更純潔,能夠喚起對人的愛,喚起人們積極地爲人道主義和人類的進步理想而鬥爭。如果我多少能做到這一點,我就是幸福的。”

    肖洛霍夫確實如他自己所說是爲人道主義和人類理想奮鬥了一生。當然這並不是說他沒有做過錯事說過錯話,他也曾參與批評過一些不該批評的作家,在幾次大會上說過不該說的話。但他作爲一個深受讀者愛戴的作家,他的作品既反映了時代的真實,也表達了人民群衆的感情。但這樣一位作家卻遭到勃列日涅夫的無情訓斥,怎能不叫他傷心至極,以致把寶貴的手稿付之一炬。

    肖洛霍夫這次的焚稿,不禁使人想要觀照布里茲涅夫當年所謂的“創作活動”。布里茲涅夫從1964年掌權到1982年病故,前後掌權十八年。這十八年在當時的蘇聯被吹噓爲“發達的社會主義”,這位領導自然得意非凡,除了到處表現自己,還從事起了文藝活動。1978年他發表了一部長篇小說,由三個篇名組成:《小地》、《復興》和《生荒地》。這部百萬字的“皇皇巨制”立刻被吹捧爲天才之作,第二年就獲得蘇聯最高文藝獎——列寧文藝獎,而且全國掀起一陣肉麻吹捧的文章,包括一部分慣于奉承拍馬的作家,印數更達到了天文數字。蘇聯作家協會還發給布里茲涅夫作協第一號會員證,更是荒唐可笑。

    布里茲涅夫不讓肖洛霍夫創作和出版真正有價值的作品,自己則不擇手段請人代筆寫作。他自己沒有動過筆,沒有寫過一張稿紙,真是一場空前荒唐的鬧劇。難怪布里茲涅夫逝世後蘇聯有位評論家說:“這一文學事件本身,比起其他爲了滿足領導古怪要求而破費的大筆款項來,大概不算昂貴。但我認爲公衆意識和社會道德所蒙受的精神損失是巨大的。全民演出了一出荒誕可恥的戲,不論演員還是觀衆都並不信以爲真。這大大加強了人們不關心政治和玩世不恭的消極風氣,腐蝕了人們的思想和靈魂。”對照肖洛霍夫對於維護文人公理正義的剛烈性格和布里茲涅夫近乎無恥的嘲弄文壇。將這一切看在眼底的蘇聯人民,想必是了然於心不願致評的。於是便少了挺身而出的衛道,僅存消極的同流合污而已。

第三章、《靜靜的頓河》作品分析

這部巨著美在於肖洛霍夫使用工筆細細的筆觸描繪出哥薩克[10]壯闊的世界,故事當中的世界不是精於文字堆砌的文匠所堆築出來,而是來自於對土地與人的自然情感舒發。基於作者對頓河的熟悉,使得他對每一個細節和人物的刻畫駕輕就熟,幾個主要人物的描寫有渾然天成之感。葛裏高利在白軍和紅軍中的搖擺不定;阿克西尼亞對純真愛情的執著追求;潘捷萊性格暴躁一言持家但對親人憐愛交加,娜塔麗婭的善良美麗卻性格剛烈。每一件相關事件的發展,會讓讀者發出這樣的感歎:人在這個時候,就是這樣的!而不應該是別的樣子的。
    
     哥薩克人的身分既是士兵又是農民,通常我們認定士兵在扮演的是鎮壓者的角色,而相反的農民則是永遠處於被壓迫者的地位。在哥薩克人身上,這二者竟是融合得那麽自然。馬匹、大地、烈酒、煙硝槍砲……
這些元素反復出現在小說中,自在的成爲哥薩克人的一部分,當我們把這些辭彙印象為一個民族的歷史符號時,我們就很容易的感知到這個民族是一路從血與火中走來的。這些人物和事物從開篇起,就像乾原上初長的火苗,每個哥薩克都是一顆蹦跳的火星,當組合爲一體時就能迸發出巨大的熱力,如燎原般的愈形盛大席捲而來。在閱讀時會被這緩慢但不可阻擋的力量推動著,心靈盡情體會哥薩克的粗魯野蠻、單純幽默,保守和卑微,我們看到一群奴隸的後裔,一群不屈的戰士,一群小農意識支配下的農民和無政府主義者,這些人性的魅力貫穿全篇,使得小說成爲和諧統一的整體。
    
     按照劇本分鏡[11]法則的分析,《靜靜的頓河》中人與人之間的關係算是近景,人物所處的戰火烽煙是中景,在這一切的背後的遠景,則是絢麗所彩氣象萬千的頓河風景畫,從春天到冬天,肖洛霍夫不厭其煩地描繪著那片博大的土地,每一朵頓河的浪花,每一片草原上的草葉,每一朵蒼穹上的繁星,還有春水泛濫中的魚群,麥浪翻滾中的大雁……
只有在俄羅斯民族那樣寬廣的土地上才能誕生這樣的情感,只有這樣的土地才能誕生這樣的作家。一個蜷縮在城市胡同中作者永遠不可能有博大的心胸,他不可能體會到草原之美的,他也永遠弄不懂,爲什麽有的作家會癡迷于描寫高天上的流雲和草地上的蝴蝶。
    
    
 有人說過,老舍先生的《茶館》有一點非常厲害,那就是劇中人物往往只有之言片語但讀者卻能從這片刻的出場中窺見此人的性格,肖洛霍夫同樣具備這樣的神來之筆,在頓河中有時候僅僅是一個簡短的感歎,就能勾勒出一個人物的速寫。俄羅斯小說家一向是擅長對話描寫,肖洛霍夫的《頓河》也不例外,在這裏我想說到另一位俄羅斯作家杜斯托也夫斯基[12],與之相比較,杜斯托也夫斯基推理式的對話就顯得拖遝和枯燥。肖洛霍夫出身鄉村,對鄉村俚語方言的運用,大量的哥薩克歌謠穿插其間,或悲或喜,信手拈來,神韻自成。因爲作者的心屬於那片土地,因爲作者愛那片土地,所以,無需取巧,一切盡在掌握中。
    
    
  當小說脫離了土地,脫離作者所賴以生存的根基,脫離民族性,地域性,脫離了作者的本體性,那麽,小說僅能在空中漂浮而且已經死亡。一篇中國人的小說讀起來像美國人寫的,一個日本人的情感看上去更像一個印度人的,這這樣的小說是失敗的。人本小說根本上講是對小說的背叛,一個人從降生時起,他就不可能沒有國籍,沒有地域性,對於一個中國作家來說,他(她)首先是中國人,其次才是人,泛人性論同樣是對人性的褻瀆。
    

    
美有內在統一的本質,又以千姿百態的表像展現出來,雨打芭蕉是美,金戈鐵馬也是美。當然,這取決於讀者主觀的審美情趣,審視一種風格的文字,宛如看風景,比如大漠黃沙,一個旅行者看到的是發自內心的讚歎:浩瀚、蒼涼、雄渾等等,而一個生活在沙漠中的土著,必然抱怨自己所處的窮山惡水,這不是矛盾,只是觀看者所用的角度不同。我姑且把自己當成一個頓河邊上的旅行者。
    

     誠然,《靜靜的頓河》一書使用的是現實主義[13]手法,在它獲得諾貝爾獎的頒獎詞中,瑞典人也提到:肖洛霍夫在藝術創作中並沒有什麽創新……現實主義這一手法,與後來的小說創作藝術出現的一些模式比顯得簡單而質樸……
我以爲,小說的終極目的在於表現小說家想表現的思想,傳達小說家想傳達的觀點,講述小說家想講述的故事。當小說最終産生了力量,使讀者産生了共鳴,讓作者完成了自己的任務,那麽創作這個小說所用的藝術手法就是成功的,就是勝利的,無所謂現實主義或現代主義,小說是表達思想,宣泄情感,而不是買弄技巧。
    
    
現實主義過時了嗎?沒有,每一種現代主義離開了現實主義都會成爲無根之水,成爲空中樓閣。小說不是隱藏,不是讓讀者在迷宮裏暈頭轉向,也不是讓讀者讚歎建築迷宮者有多麽高超的手藝,更不是小說家躲在斗室中的孤芳自賞。作爲小說家任性的肆意妄爲和心血來潮,産生了這樣那樣的實驗,這些實驗令人尊敬,但到今天,沒有一種小說手法的成就能夠超越現實主義,也沒有一種現代技巧能夠構建起《頓河》這樣一部宏大的哥薩克史詩。
    

     瑞典老人們對《頓河》獲得諾貝爾獎的決定時指出,肖洛霍夫在描寫俄羅斯人民生活中一個歷史階段的頓河史詩中所表現的藝術力量和正直。
在六十年代的前蘇聯,今天,我們回過頭來審視處在那個時代那個國家中的作者,在那時,能夠不嬌柔不做作不掩飾,能夠以正直的決心和正直的良心來描寫真實的人性之美,站在與《日瓦戈醫生》《古格拉群島》的同等意義上,肖洛霍夫和《靜靜的頓河》理應獲得讀者更多的尊敬。
    
    
當一個作家從內心歸屬于一片土地時,他的血液裏就流淌著那片土地的精神、傳奇、風采、歷史及其崇高的形象,而那片土地所傳達給他的某種特殊啓示,將凝聚成這個作家畢生賴以表達的字元,在他的這些字元裏所傳達出來的,是那種最擅長抒發心靈和情感之美的語言,他不是從世界文學的潮流中,不是從書架上的字紙堆裏,而是從炎熱的夏天、寒冷的冬天、長葡萄的平原或積雪的高山之間獲取靈感,獲取文字的力量和決心,只有對土地的眷戀和心有所屬,他的文字才能如此從容不迫和富有個性。
    

第四章、《靜靜的頓河》主角「葛利高利」原型揭秘

  

  葉爾馬科夫是維約申斯克鎮巴茲基村的哥薩克。據那位鄰居說,他和葛利高裏一樣,祖母是土耳其人,倆人相貌也差不多。他讀過幾年書,後來參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戰,因作戰勇敢,得過幾枚喬治十字章,並升爲少尉。十月革命後參加了波德捷爾坷夫的紅軍,後因對波德捷爾坷夫虐殺俘虜表示不滿,離開了他的部隊。1919年春,頓河地區哥薩克發生暴動,葉爾馬科夫成爲暴動部隊的一名師長,後隨白軍撤退到黑海邊,投降了紅軍,曾在布瓊尼的第一騎兵軍作戰,受過嘉獎。由此可見,他的戰爭經歷確實像作者所說的那樣,同葛利高裏十分相似。不過,葉爾馬科夫的家庭生活裏沒有阿克西尼亞和娜塔莉亞式的女人。國內戰爭結束後,葉爾馬科夫曾一度任邁科普騎兵學校校長,不久因參加過1919年的暴動而被免職。回到老家後,於1923年第一次被捕,後因村民聯名上書爲其辯護而獲釋。1927年初因有人控告他反對蘇維埃政權和進行反蘇維埃政權的宣傳再次被捕,於同年6月被作爲蘇維埃政權的特別危險的敵人處死。村民們得知葉爾馬科夫的死訊後深感惋惜,都說他是一個真正的好哥薩克。葉爾馬科夫的冤案於1989年才正式平反。

  根據葉爾馬科夫女兒的敍述,肖洛霍夫在20年代上半期居住在卡爾金斯克鎮期間,常到巴茲基村看望他的一位老朋友,在那裏認識了葉爾馬科夫,並與他作過多次長談,詳細詢問了他參加第一次世界大戰和國內戰爭的事。當時肖洛霍夫正動筆寫《靜靜的頓河》,覺得葉爾馬科夫的經歷和生活道路與自己構思的葛利高裏比較符合,大概由於這個原因,就把他作爲葛利高裏的原型。在葉爾馬科夫的案卷裏人們還找到了他的信,信上肖洛霍夫說他準備向葉爾馬科夫深入了
解一些戰爭細節。(《城市晚報》98.11.14張捷文)

第五章、平反者「奧西波夫

  為一位已經作古的作家作傳,大抵是在該作家聲譽日隆、價值飈升之時。奧西波夫[14]卻反其道而行之。肖洛霍夫在世的時候,研究他的作品和人物在蘇聯可謂一門顯學,不但參與者人數衆多,成果甚豐,而且在肖洛霍夫研究中得出的結論可以指導蘇聯的整個文藝學。C·扎伊爾在評論1975年出版的一個關於肖洛霍夫的論文集時指出:“論文的作者們將很多哲學美學問題同主人公——葛利高裏·麥列霍夫的問題聯繫起來決非偶然。對這一形象的態度總是會成爲文藝學的主流的標誌。”。奧西波夫則撰文著書,還肖洛霍夫以清白和崇高。八十年代末九十年代初,他先後在《真理報》、《蘇聯文化報》和《文化報》等多家報刊發表言辭激烈的文章,爲肖洛霍夫正名。1995年又出了這本旗幟鮮明、雄辯厚重的書,力圖挽輿論狂瀾於既倒。因此論戰性就成了本書最鮮明的特色。

  在本書中,奧西波夫同詆毀肖洛霍夫的“歷史家”、“散文家”和“批評家”展開激烈爭論。“肖學家”們見風使舵,落井下石令他慨歎人心不古,說出了一些情緒化的言辭。但整個論戰中,他有理有據,在材料翔實的編年史式的敍述中,讓他們的謠言和罵詞不攻自破,正所謂事實勝於雄辯。比如,“歷史家”假設:爲了換得史達林同意出版被卡住的《靜靜的頓河》的第六卷,肖洛霍夫心甘情願地去寫歌頌集體化運動的小說。奧西波夫在《昨天的小說——今天的小說》一章中,詳細解說《被開墾的處女地》,揭示了小說的豐富曲筆,原來這部小說不但沒有爲史達林歌功頌德,反而揭露了他的大規模集體化和消滅富農的政策造成的災難。奧西波夫的這些解說對五六十年代的讀者留下的閱讀經驗提出了挑戰。那時的讀者多半把《被開墾的處女地》當成一本正面反映集體化運動的小說,大概會認爲“歷史家”的假設不無道理。讀了此書,奧西波夫將用新的論點將我們說服,將我們對《被開墾的處女地》看法顛倒過來。對沸沸揚揚鬧騰了幾十年的肖洛霍夫從別人那裏剽竊了《靜靜的頓河》的謠言,奧西波夫加以有力駁斥。他選擇了最有代表性的伊·梅德維傑娃的《<靜靜的頓河>的馬鐙》和索爾仁尼琴爲該書寫的序,先徵引他們的原話,然後一一反駁,證明自己的觀點:肖洛霍夫是《靜靜的頓河》唯一的作者。最近俄羅斯的研究人員找到了肖洛霍夫的《靜靜的頓河》的手稿,證明奧西波夫的駁難是有道理的。

  本書的傳主是肖洛霍夫,史達林恐怕要算第二號人物。本書的第一章就是《肖洛霍夫——史達林:序幕》,奧西波夫用編年史的手法,將一個作家和一國之主幾十年間的恩恩怨怨徐徐道來,讓讀者看到這個特殊國家中文學與政治的獨特干系。有些“肖學家”認爲肖洛霍夫是史達林的寵兒,甚至指責他是“史達林分子。”奧西波夫要洗雪加諸肖洛霍夫的駡名。他認爲,在《靜靜的頓河》剛問世的時候,史達林就定下了這部小說犯有嚴重的政治錯誤的調子。他對作家一直心存芥蒂。在第四章中奧西波夫發明了“馬嚼環政策”這樣一個詞來概括史達林對付肖洛霍夫特殊法子:“現在普通的皮鞭已經不能奏效了。現在他用拉馬嚼環繩子的法子來制服他。他下命令,時而勒緊,甚至勒出血;時而放鬆,任其向前奔;時而轉向。”在最高當局的授意或暗示下,《真理報》始終冷落肖洛霍夫,在該出現他的文章或名字的時候,卻付闕如。奧西波夫認爲,直到他寫本書的時候,這種狀況並未改變(實際上,這只是一家報紙的情況,從四十年代開始,肖洛霍夫就成了報刊雜誌關注的焦點。我看到,每到作家出生的五月,寫肖洛霍夫本人或評他的作品的文章就會出現在各個媒體)。當他在讀者中的聲威日益高漲時,最高當局就限制其影響。從肖洛霍夫這一方面來看,他利用同領袖的特殊關係,奔走呼號,爲民請命。1932—1933冬春之交鬧大饑荒的時候,肖洛霍夫奮筆疾書,詳細描述百姓挨餓、牲口倒斃的慘景,信直接郵到史達林那裏,逼得領袖只好向作家的家鄉和相鄰的區提供救濟糧。1937年的大清洗中,肖洛霍夫家鄉維申斯克區的區委書記和另外兩名區幹部被捕,當地契卡還羅織作家本人的罪名。作家給領袖寫信,四處奔走,終於搭救了這三位幹部。奧西波夫憑藉史料,將這些事件寫得極爲詳盡。這樣看來,肖洛霍夫不但在作品中敢於講真話,在現實生活中也是一位敢於仗義執言的錚錚鐵漢。書中還講述了肖洛霍夫多次拒絕“供奉翰林”的故事。應該指出,指出奧西波夫在政治上的傾向是個傳統派,在這本書中他指出了史達林的錯誤,卻肯定了列寧的功績,顯然對社會主義是有感情的。

  在論戰中,奧西波夫力圖塑造一個全新的肖洛霍夫的形象。透過書中大量的史實,我們可以看到,奧西波夫將他描寫成爲一個爲真理、正義和終極的善而奮鬥的,無私無畏懼的戰士。這裏或許也有某種論爭的激情在支配著作者——他們把肖洛霍夫說成是魔鬼,那我就要把他塑造成天使。在我看來,肖洛霍夫的形象可能要複雜一些。肖洛霍夫是蘇聯歷史中和文學史上的一個獨特的現象,他採取了類似於我們今天所說的“擦邊球”的生存策略和寫作策略。這裏僅談談他的寫作策略。蘇聯文學有反映主流意識形態的中心文學(以遵從社會主義現實主義爲特徵),也有試圖突破意識形態藩籬的邊緣文學(帕斯捷克納克、普拉托諾夫和索爾仁尼琴等作家名列其中)。肖洛霍夫的作品中既有屬於中心文學的因素,又不同于中心文學;既有與邊緣文學交叉的東西,又不同于邊緣文學,他處於中心與邊緣之間的過渡地帶。他的創作既包含了中心文學的正義性和合法性,又不乏邊緣文學的批判性,這樣既說了歷史的真相,又擺脫了被扼殺的結局。肖洛霍夫這一成功的個案暴露了這樣一個令人深思的問題:蘇聯文學的正統的一流,即我們所說的中心文學自有其正義性、合理性,但對試圖直面現實、揭示歷史真相的作家又是一種禁錮。肖洛霍夫以“擦邊球”的寫作策略,突破禁錮,獲得成功。他榮獲性質迥異的列寧獎和諾貝爾獎,在具有不同的政治觀念和審美趣味的讀者中都得到廣泛認同。這正是肖洛霍夫在蘇聯文學和蘇聯歷史中的獨特價值。

  肖洛霍夫究竟是一位什麽樣的作家,他的創作面貌如何,恐怕還得讀者自己讀了本書和作家的文學作品後自己去判斷。本書作者的某些觀點與我們不盡相同,也須讀者鑒別。

  肖洛霍夫(1905年至1984年)的文學生涯是由20世紀俄國歷史上的革命、戰爭、內戰和審查制度的特殊歷史經歷所決定的。他的文學創作素材反映了他對頓河地區的人民和鄉間的熱愛;他在青年時代既是非哥薩克人,又是一個在反布爾什維克的哥薩克社會裏成長起來的、社會地位奇特的布爾什維克;他十幾歲時在祖國和家鄉動蕩之中參與了軍事和征糧行動,經歷了種種殘酷鬥爭;在史達林時期,他同任何蘇聯人一樣,懷有惶惶不可終日的感覺。他的創作把蘇維埃早期形式主義作家的華麗的散文風格、俄國現實主義小說(特別是托爾斯泰和高爾基等人的創作手法)偉大傳統中的史詩寫作手法和頓河地區高度口語化的方言土語結合爲一體,形成了自己的獨特風格。


  肖洛霍夫1924年發表的《胎記》是一篇突破性的短篇小說。這一故事發生在內戰時期的頓河地區,他的巨著《靜靜的頓河》的主題構思則始於次年。1925年肖洛霍夫從莫斯科回到頓河家鄉,集中全力創作《靜靜的頓河》。這部史詩小說的第一部完成于肖洛霍夫20歲那年。他一生中創作力最旺盛的時期是1925年至1930年。在此期間,他完成了小說的前三部(他還在1932年發表了《被開墾的處女地》的第一部,第二部於1959年發表),緊接著開始了第四部的創作。


  爲了幫助讀者更好地瞭解十月革命一系列事件對哥薩克生活方式的影響,作者以濃重的筆墨,通過第一次世界大戰前處於和平年代的葛利高裏一家,描寫了號稱俄國糧倉地區的農業生活的深沈節奏,表現了在沙俄帝國爲爭取自己的特殊地位而鬥爭的哥薩克人的自豪和獨立信念,以及他們頗爲原始的社會和道德風尚,從而爲讀者提供了一幅與接踵而來的混亂流血時代形成鮮明對照的安謐井然的景象。

  一戰中哥薩克人的希望幻滅了,他們對革命普遍的接受態度(很多人把革命當作擺脫戰爭、返回家園的出路),以及蘇聯紅軍在這個農業軍事社會中建立無產階級政權時主人公內心深處對蘇維埃的動搖,所有這一切構成了一幅簡樸生活的生動畫面,觸動著千百萬讀者的心。蘇聯讀者認爲小說反映了他們所經歷過的具有時代意義的歷史事件的現實本質。


  在1929年以後備受控制的蘇聯文學背景之下,最引人注目的就是這部小說的客觀性:在小說的結尾,葛利高裏抛棄了不管是對紅軍還是白軍的信仰,轉而信仰超越一切的個人的、最直接、最自然的人的利益,如愛情、故園和家庭。1965年,
由於他在描繪頓河的史詩式的作品中,以藝術家的力量和正直,表現了俄國人民生活中的具有歷史意義的面貌,肖洛霍夫獲得諾貝爾文學獎。

第六章、參考書目

一、原典:

《靜靜的頓河》力岡譯:漓江出版社,1986年。

《靜靜的頓河-世界經典文學名著》金人譯賈剛校:光復書局,1998年。

二、綜合類書

匡興陳焞主編:《外國文學》(下),北京大學出版社,1999年。

曹靖華:《俄蘇文學史》,河南敎育出版社,1992年。

李明濱李毓榛主編:《蘇聯當代文學概觀》北京大學出版社,1988年。

馬克史朗寧著湯新楣譯:《現代俄國文學史》,遠景出版公司,民70年。

黎皓智:《俄羅斯小說文體論》,百花洲文藝出版社,2002年。

張玉書主編:《20世紀歐美文學史》(二),北京大學出版社,1995年。

喬默主編:《中國二十世紀文學研究論著提要》,北京大學出版社,1994年。

李明濱主編:《二十世紀歐美文學簡史》,北京大學出版社,2000年。

蕭素卿:《論《戰爭與和平》主題思想》,文史哲出版社,民92。

三、著作

雲波:《二十世紀文學泰斗肖洛霍夫》,四川人民出版社,2000年。

[俄〕瓦連京.奧西波夫著劉亞丁涂尚銀李志強譯:《肖洛霍夫的秘密生平》,四川人民出版社,2000年。

[俄]瓦.李維諾夫著孫凌齊譯:《肖洛霍夫評傳》,中央編譯出版社,2002年。


四、期刊論文

洪坤雄:《靜靜的頓河》史詩創作研究,南華大學文學所,93學年度碩士論文

李萬春何茂正:《東北師大學報》<肖洛霍夫研究綜述>,1992年,第1期。

李明濱:《國外文學》<蘇聯史詩性巨著的大手筆-肖洛霍夫>,1988年,第2期。

劉亞丁:《俄羅斯文藝》<心靈召喚我寫出肖洛霍夫的真相-俄羅斯作家瓦奧希波夫訪談錄>,2002年,第5期。

何雲波劉亞丁:《外國文學評論》<《靜靜的頓河》的多重話語>,2002年,第4期。

夏仲翼:《書林雜誌》<重讀《靜靜的頓河》──談葛利高里的命運>,1981年,第5期。

盛世良:《科技文萃》<可惡的謠言今日散去《靜靜的頓河》證實為肖洛霍夫原作>,1999年,第12期。

五、線上資料

http://www.culstudies.com文化研究網

http://www.gzwh.gov.cn/whw/channel/wsds/zjdp/djjddh 廣州文化信息網《網上讀書》

http://www.d9com.com/waiguo/waiguo/other/jjddh/《靜靜的頓河》線上原典

http://lit.eastday.com/eastday/wxhg/wtzm/userobject1ai1502481.html文學會館

http://www.gmw.cn/02blqs/2001-03/07/06-A4F251F3B974C64048256AB90037F7E7.htm《肖洛霍夫秘密生平》譯序,劉亞丁

http://www.gmw.cn/01wzb/1998-11/19/GB/1596%5EWZ2-1915.htm《文摘報》,1998.11.09

http://www.guxiang.com/others/others/xinwen/200209/200209300003.htm《文匯報》,200


[1] 1982年,勃列日涅夫去世。經過一系列政權爭奪,1985年,戈巴契夫上臺,蘇聯進入戈巴契夫時期

[2] 相對於解體前的「蘇維埃社會主義聯邦」(蘇聯)而言,「新俄國」乃指葉爾欽上台後反共產主義的新政體。

[3] 20世紀70年代初,布里茲涅夫指責肖洛霍夫說:“你別往傷口上撒鹽了。”肖洛霍夫聽了氣憤地對家人說:“看來黨不再需要我寫戰爭與戰前生活的小說了。”接著就把他最後一部長篇小說《他們爲祖國而戰》(其中部分章節曾發表)的手稿一把火燒掉。

[4]尼·奧斯特洛夫斯基(19041936年)蘇聯無產階級作家。19301934年,用了四年時間,寫出了長篇小說《鋼鐵是怎樣煉成的》,193612月去世,年僅32

[5] 法捷耶夫,(19011956),1945年創作堪稱其里程碑的長篇小說《青年近衛軍》,無論思想內容和藝術技巧,都堪稱是戰後蘇聯文學中最優秀的作品之一。

[6] 弗拉基米爾·馬雅可夫斯基(1893—1930)是20世紀第一位將自己的才華獻給社會主義十月革命的詩人。

[7]克留科夫出身于哥薩克,做過教師,當過報刊雜誌的編輯,高爾基稱他是“自學成才的作家”。克留科夫的經歷充滿傳奇色彩,早年畢業於彼得堡歷史語言學院,當選過俄第一屆國家杜馬代表,聆聽過列寧的談話,也同鄧尼金、克拉斯諾夫、科爾尼洛夫等哥薩克著名的白衛軍將領交往甚密。曾經發表過《故土》、《寶藏》和《女哥薩克》等文學作品。

[8]科羅連科是俄國民主主義作家。他很早就投身於社會改革運動。在莫斯科學習時,因參加學生運動被捕,並被學校開除

[9]注:此事根據的是俄國學者符·阿格諾索夫主編《20世紀俄羅斯文學》一書。《20世紀俄羅斯文學》是當今俄國高等學校的教材,印數已超過百萬冊。

[10] 哥薩克騎兵,在俄羅斯可謂家喻戶曉。他們為俄羅斯帝國徵服了廣袤的西伯利亞,使俄羅斯成為世界上領土最大的國家。因此,帝俄時代哥薩克士兵一直得到沙皇的信賴,擔當沙皇的護衛。

[11]分鏡(Take) 是鏡頭的不同版本。對一個鏡頭進行多重分鏡,可以在剪接室裡擁有更多的選擇。

[12] 俄羅斯小說名家杜斯托也夫斯基(Fyodor Dostoevsky,西元1821-1881),著有.《罪與罰》

[13] 現實主義Realism. 19世紀30年代後歐洲文藝中占主導地位的文藝思潮和流派;也指文藝創作
的一種原則和方法。 發展史德國詩人席勒在1789427日致歌德的信中第一次從美學意義
上使用現實主義這個詞。

[14]奧西波夫(1928 OsipovGennadi Vasilievich 蘇聯、俄羅斯社會學家。蘇聯科學院通訊院士。1952年畢業於莫斯科國際關係學院。1964年獲哲學博士。1959年任蘇聯科學院哲學研究所高級研究員。1968年任蘇聯科學院具體社會研究所副所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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